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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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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章

秦游記得自己前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中說過, 這案子查得快不快,全看上頭的要求。

上頭要求速查,那就查得快。要是要求查得慢, 那就永遠都查不出結果來。

有秦游這個可行齊桓公之事的三軍統帥坐鎮, 要求速查,那案子必定是查得極快的。不僅速度快, 還所有細節都在兩個時辰內全部擺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。

秦游的帥府被臨時改成了公堂模樣, 沒有代表司法公正的獬豸牌,馮旗就臨時從軍中抽調了八面旗, 分別為青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四相, 各按方位擺定。

加上聽差之人也全由秦游的親衛營充任,所以這個臨時公堂遠遠望去便帶著一股肅殺之意。

因秦游提前下了軍令, 軍中凡是不當值之人,皆可來看這場審訊, 因而此時的公堂外可謂是人山人海,水洩不通。

有些個好事的, 還指揮手下的弟兄將他們架到肩膀上, 好能看得更清楚些。

這漢中來的,是不是把他們蜀地人當人,全看這場審判的結果如何了。

秦游略看了幾眼,就將手中寫著具體過程的文書放下,開始思索起最為實際的問題。

這件案子算不上覆雜, 覆雜的是該如何處置,才能將把局勢和人心安撫住。

他目光掃過堂下一雙雙或好奇、或擔憂、或興奮的眼, 最終一拍臨時用斧頭劈出來的驚堂木:“帶原告上堂。”

四周親衛營的兵卒是早被交代過的, 聞言齊聲拉長了調喝道:“帶原告上堂!”

十數個壯漢一齊發出的聲音成功壓過了堂外的竊竊私語,將冷肅的氛圍成功傳到了堂外, 令人感覺好似有數輛裝滿重物的馬車齊齊從心頭碾過,下意識地不敢再發出只言片語,齊刷刷看向那個坐在主位,年輕得過分的主將。

最先被帶上來的就是秦游孤身犯險,勸降的作亂二兄弟。

弟弟似乎是個很容易被情緒支配的人,先前被怒火沖頭,連秦游這個主將都敢吼。而今見到這堂上堂下這麽多人,秦游坐在主位,居高臨下看著他,整個人立時就萎了,低著腦袋縮在身後不敢吱聲。

秦游就勢望向做哥哥的。

許是做長兄的都有幾分擔當,他在向秦游行禮之後硬邦邦地說道:“將軍容稟,下吏鄧玉,這是舍弟鄧秀,皆是本郡郡治梓潼縣的人。因去歲賊亂,席卷縣鄉。

“我兄弟兩個家中薄有家產,又有鄉人稱讚的些許微名,為賊所迫。我等不願辱沒祖上傳下來的清白家聲,遂組織了本鄉義勇,自發討賊。

“後來聽說新來的太守帶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,年方十二,卻有古之惡來、霸王扛鼎之勇。我兄弟二人心生驚異,親往查探,一見之下方知所傳非虛。

“我兄弟兩人聯手都沒能在岳校尉手上走過三招,遂從前約,帶了鄉人前來投靠岳校尉。承蒙岳校尉不棄,給了我一個曲長之職,統領本鄉的鄉壯義勇。”

“大哥,那廝害死了季弟,作甚還叫他岳校尉!”弟弟鄧秀忍不住了,刺了口齒清晰陳述前因的哥哥一句。

哥哥不為所動,繼續說道:“岳校尉年歲雖幼,但寬和待人,折節下士,很有明主之風。我兄弟兩個商議之後,便將在縣學之中讀書的季弟鄧豐招來,給岳校尉做了個親衛。”

秦游坐在上手,聞言微微點頭。這鄧玉所言,確實與他收到的調查資料中分毫不差。

至於將年幼又讀過書的弟弟塞到應祥身邊當親衛也很合理,畢竟按規矩,主將身邊的親衛相當於秦游前世公|務員中選調生,外放少說升兩級,可謂是為官的終南捷徑了。

尤其應祥還是個不愛動腦子的,這種讀過書的人,更容易受到重用,甚至混成心腹。

以這兄弟兩個麾下統率的人馬不過兩百人,卻能將弟弟塞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來看,多半是占了投靠應祥早的便宜。

但這樣無疑堵了很多人的路,尤其是送上來的文書還說,他們這個名叫鄧豐的季弟因為讀過書,很受應祥倚重。若遇不決之事,經常向鄧豐請教問計。

當弟弟的鄧秀終於忍不了大哥一口一個岳校尉的叫著,插話道:“今天早上,岳雲那廝說是要穿前兩日將軍您特意派人送來的衣服去迎您,就打發人回營中取。”

結果到後頭就有人給我兄弟兩個傳話,說是我家季弟因為保管不當,遺失了一套衣物,被岳雲那廝問責丟了性命,要我們去收屍。

“吾等庶民,命如飄蓬,差事幹不好丟了性命去也是理所應當,不敢怨恨。

“可去認屍時卻發現,我幼弟渾身青紫,脖頸處還有一道勒痕,分明是被人虐殺而死!

“我兄弟兩個氣不過,這才帶了本曲的兄弟鬧事……”

秦游很平靜地聽完了兄弟兩個的講述,無視了堂外逐漸變大的討論聲,示意臨時充當書吏的馮旗將記述案情的粗麻布放到兩人跟前。

“你們兩個看一看,如無不妥之處,就簽字畫押。”

鄧玉伏拜到地,斬釘截鐵道:“我兄弟兩個都是粗人,認不得字,但相信將軍的為人,必定會為我屈死的季弟討回公道!”

說罷也不去蘸那印泥,只狠狠將大拇指咬破,按在了狀書上。

鄧秀亦是有樣學樣。

目睹了這一幕的秦游還是沒什麽表情,揮了揮手道:“那你兄弟二人先站到一旁,看著我審理被告。”

然後又是一拍驚堂木:“帶被告岳雲上堂。”

這次用不著親衛營的兵卒齊聲大喝唱名了,在岳雲二字出現的瞬間,堂外就瞬間安靜了下來,好似這兩個字有這奇異的魔力,連帶著對岳雲無甚感覺的漢中軍都不由自主把嘴閉緊,不敢漏一個音節出來。

但這位岳校尉此時的賣相明顯很不符合他們的想象。

身高七尺有餘,已是成人身板。再考慮到他如今不過十二歲的年紀,的的確確是個猛將胚子,目前聽說的戰績也的確很猛。

但結合起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,和身上那件似乎隨時都會被撐破的少年樣式衣衫,這份猛就變為了楞。尤其是身上還帶著一股烤羊肉的香味,不知道的多半會把他當成夥房裏的幫廚。

岳雲是被傅盈和韓征兩個哥哥聯手給押過來的,當時他正歡天喜地地在夥房指揮烤羊,想讓闊別重逢的幾位兄長飽飽地吃上一頓。

結果就聽說自己被卷進了命案裏,還驚到了兄長。

他性格中天生刻著一個莽字,若非這次是兩個哥哥親自來押,恐怕在夥房時就已經鬧了起來。

此時見到秦游,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,直直嚷道:“兄長,我沒有虐殺他們的弟弟!”

傅盈聽得眉間大起黑線,直接一腳踹到了他的腿彎處,喝道:“大堂之上,豈容你隨意喧嘩?問你什麽就答什麽,沒問就把嘴給我閉緊。還有,給我稱官諱,好好行禮!”

這是哥哥,惹不起的那種。岳雲只得收了蠻性與燥意,一板一眼給秦游行了禮。

秦游又是一拍驚堂木,將堂愈演愈烈的議論聲給止住,問向岳雲:“岳雲,你可識得這兄弟兩個?”

岳雲聞聲看去,很快答道:“認得,這是梓潼縣的鄧氏兄弟,去年投了我,頗有勇力,作戰勇敢,他們兩還有個弟弟鄧豐在給我當親衛呢。”

他語氣天真輕快,好似根本不知道鄧豐已經死了,激得鄧秀又想沖過來與他廝並。

岳雲再楞,此時也覺察到氣氛不對勁了。加上高坐主位的秦游一幅無悲無喜的平靜樣貌,讓他更生懼意,原本想問的話不由自主地縮回了肚中。

瞧著低眉順眼,乖巧極了。

“那你可知,鄧豐已經死了?鄧氏兄弟向我狀告你,說是你虐殺了其弟鄧豐。原因是你吩咐去取的衣裳少了一套,責到鄧豐身上。”

“什麽?鄧豐死了?”岳雲立時激動起來,把身上不合身的衣裳給掙破了。

“你少在這假惺惺的,我季弟身為你的親衛,若非是你下令,又有誰敢殺他,甚至是虐殺於他!”鄧秀比岳雲還要激動,當即邁出一步,惡狠狠瞪著有些發懵的岳雲。

“肅靜,大堂之上,將軍面前,豈是你放肆的地方!”馮旗停筆,把鄧秀給喝退。

秦游加重了語氣:“你當真不知?”

岳雲恨不得賭咒發誓,急急說道:“我當真不知!我只是讓他們去給我取一套阿姐給我送來的衣裳,他們送來了,我就換上來迎接兄……將軍你了。

“後來我就去夥房了,身邊除了兩親衛就是夥夫,根本沒見過鄧豐啊。”

“你可對你說的話負責?”

“絕對負責!”

“伯宰,讓他簽字畫押。”

這下堂下是徹底熱鬧起來了,聽這畫風,是妥妥的包庇啊!

秦游沒有管堂下乍然而起的喧鬧,而是繼續說道:“把人給帶上來。”

鄧玉本已心灰,但在見到反綁雙手被送進堂上之人後忽然醒悟,眼中迸出狂喜。

這兩個被綁著押進來的人就沒得到什麽優待了。

謝岸毫不留情地給了兩人腿彎一人一腳,讓他們的膝蓋重重地與地面接觸。

“鄧玉,你看清了,可是這兩人去通知你季弟亡故的?”

鄧玉以頭鑿地:“正是這兩人!”

岳雲則是失聲道:“朱亮、王爾,怎麽是你們兩個?”

秦游從簽筒中抽出一支簽,放在手中漫不經心地轉:“那就由你兩個說說吧,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“說啊!”謝岸又是一腳踹了上去。

“系舟慢著,把人打壞了,我到哪去聽實話啊。

“你兩個抓緊點說啊,誰要是說得快說得準,我就為他減刑。”

秦游嘴中這般慢悠悠地說,手中的令簽卻越轉越快,恰似在把人的心弦越轉越緊。

謝岸冷哼一聲退到一旁,而被他摔到地上的兩個人顯見地早已被收拾了個夠,一得到說話的機會立刻如竹筒倒豆子般全抖了出來。

“將軍饒命,將軍饒命,說,我們都說。”

“是,是前幾天我們,,不,是他,他在營中賭錢輸了,手中又沒錢還。

“昨日瞧見校尉那新得了兩身頂頂好的衣裳,就想著偷去賣了,把賬還上……”

“你tn的盡胡扯,你就沒欠錢了?這偷衣裳的主意還是你出的呢!

也是你對我說校尉那兩身衣裳太小了,根本穿不上,校尉也不會穿,放在那也是放在那,不如換了錢把咱兩的賬給平了!”

為了秦游口中那個減刑的承諾,兩個人迫不及待地互咬了起來。

“哚!”秦游用手中的令簽狠狠敲了一下桌案,打斷了這場鬧劇,目光變得幽深:“這裏是劍門關,你們現在在駐防,就算是偷了衣服一時半會兒也賣不出去。事情到了眼前,無外乎把衣服換回去就是了,為何要害鄧豐性命?”

這下兩個瘋狂撕咬的人反而不說話了,唯有牙齒瘋狂打顫。

他們在害怕,秦游反而笑了,笑得所有能看清他表情的人毛骨悚然。

岳雲怕了,他想躲哥哥身後去。

這不躲一下,他怕那個令簽下一秒就砸他腦袋上。

好在弟弟這個身份還是很管用的,秦游只是涼涼地掃了他一眼就作罷,而是又拿令簽往桌上敲了一下。

這下是張阿押著一串人進來了。

這一串人被押進來鬧出的動靜比先前那兩人要大得多。

這邊有人在喊:“那是梓潼張氏的張映!

“廣漢劉氏的劉群!”

“我去,都尉的公孫茂!”

“這算什麽,那個還是成都的文熙呢。”

而岳雲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,他就算是再楞再莽,此時也咂摸過味來了。

這幫世家出生的王八蛋,個個膽大包天,指定是假借他的名義行事了。

傅盈則是直接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,怒道:“混賬東西,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!”

岳雲挨了這一巴掌,沒敢吱聲,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委屈。

這些個世家大族有錢有權有勢,有糧有人的,他不哄著點,沒辦法讓他們出力啊。

自打到了蜀地,文登就是這麽教他的。

不罪世家,則無往不利。

但秦游很快教了他另外一種方式。

他從案上抽了一卷卷軸丟給馮旗,然後開口道:“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承認,是嫉妒鄧豐比你們更受岳校尉器重,所以在知道朱亮他們偷了岳校尉新衣裳,又是鄧豐奉命來取時,強令朱亮他們兩個不準把衣服還回去,想讓鄧豐犯錯受冷落。

“但鄧豐比你們想得要聰明得多,他猜到是有人偷了衣裳,所以調出了進出人員名單,直接找上了朱亮二人,把衣服給要了回來。

“返途中應該是與劉群你相遇,發生了口角。鄧豐年輕氣盛,譏諷了幾句你們這些個世家子弟大而無當,只會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吃老本。

“再之後,也應該是劉群你,糾集了親衛中同為世家子弟的這三人,虐殺了鄧豐,兩身衣裳也剩下了一身。

“還脅迫其他人給你作偽證。對上馮氏兄弟就說,因為差事辦得不好,所以殞命。

“而對上岳校尉,你們就會說,鄧豐自知搞砸了差事,無顏相見。離了親衛營,去投自己兩個哥哥去了。

“反正我這個弟弟,總是好騙的,你們也不是第一次騙他了。”

“你們不必為自己解釋,也不用瞪著朱亮他們兩個,這兩個對你們是真的忠心,從頭到尾都沒把你們賣了。但口供和物證,我已經全部拿到了。

“伯宰,把卷軸給他們看看。這上面每一樁事,每一句話,都有兩人及以上的佐證。必定不會屈了你們。

“若還有話說,就等著將來去九幽深處,對著鬼神說去吧。”

馮旗接了令,把卷軸放到四人面前攤開,看向他們的目光就如同看死人。

這幫王八蛋,欺上瞞下,還真把應祥當成給他們幹活的佃戶大奴了啊!

當他們這些哥哥是死的不成!

許是馮旗太過森寒的目光刺激到了他們,有人顫著聲音說道:“秦游,你怎敢殺我!為鄧豐這條賤命殺我!”

秦游轉令簽的手頓了頓,然後環顧四周,將堂下那些噤若寒蟬眼神盡收眼底,最後輕笑道:“我為何不敢殺你?你又算個什麽東西?”

“我乃都尉公孫氏!”

“我早知道你姓公孫,不是母孫,不用嚷。”

公孫茂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生平頭一次嘗到了無助的感覺。

他都尉公孫氏的名頭,放在蜀地,那可是相當好用的,怎麽在這個秦游這個丘八面前就不管用了呢!

當強撐的勇氣被戳穿,剩下的就只有潑天的恐懼。

秦游看向已經懵了的鄧氏兄弟二人,笑道:“我允你們的公道,現在就給你們。”

鄧玉和鄧秀忽然不太想要這個公道了。

為了他們,讓秦游這麽好的將軍得罪本郡世家不值得。

但秦游已經將令簽投到了地上。

“張映、劉群、公孫茂、文熙,你等四人,因一己之私,虐殺同僚,又依仗家世,欺上瞞下,今次判爾等轅門梟首之刑,可服?

也沒有什麽服不服的了,因為打秦游令簽落地的那一刻起,早有準備的張阿就把四人的嘴給塞得嚴嚴實實。

如今滿堂只能聽到四人十分努力,但還是很微弱的嚎叫聲。

四人被利落地拖出堂去,而秦游又抽出了一支令簽。

“朱亮,王爾,你兩人不遵軍紀,酗酒賭博,行竊欺滿,助紂為虐。諒爾等多有身不由己之處,然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。各自杖打一百,革出軍中,永不敘用。”

這個就更簡單了,兩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,很快被剝了衣裳,按倒在堂外打。

但誰也沒想到,秦游居然還抽出了第三支令簽!

“岳雲,你身為三軍之將,軍紀不整,軍風不肅,被人欺瞞至此,致使忠臣遭陷,無可容情。特判你脊杖八十,可有意見?”

得知始末的岳雲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肉中,聞言只是點頭。

可秦游卻忽的畫風一轉:“但念你年幼,俗語雲,養不教父之過。你你雖無父,卻有兄長。你如今這般,是我教導不力。所以你這八十脊杖,我來替你受。”

秦游說得有多理所當然,聞者就有多驚慌失措。

傅盈驚得話都不會說了,只能抱住秦游的腿。

“兄長,我們也是應祥的哥哥,要打就打我們吧,是我們教導他不力!”

“是啊,兄長您是三軍主帥,豈可受這皮肉之刑!”

秦游把撲過來的韓征和傅盈都踹到了一旁,笑罵道:“都滾蛋,你們還不配爭這個。”

說著邁步走出堂外,等到了堂外,上身的衣服已經被他自己剝了下來,露出精壯的軀幹。

《梁高祖實錄》有載:治平九年五月初六,帝以教弟無方,代受杖八十,三軍皆膺服感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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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怪歷代史學家都喜歡把秦游往正得發邪的角度去描寫,因為他的確正得發邪。

因為君權神授的思想,古來上位者很少承認自己的錯誤,因為這樣會動搖自己統治的根基與合法性。

堅持錯的就是對的是極大部分,即便有小部分承認了自己錯誤,那也是周圍的人規勸不力,智謀不及。

處罰不是罰酒三杯、割發代首,就是把身邊的人推出去當替罪羊。

但秦游不是這樣的,他有錯是真的認,也真的對自己下狠手。脊杖八十,哪怕是做個樣子,也夠好好喝上一壺的。——梁·我沒咕啊·誰說我咕了·咕咕咕·鶴·《梁朝一分鐘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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